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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夜無眠,冥醫睜著佈滿紅絲的眼睛看著天色漸漸變亮。雨還在下著,只是沒那麼猖狂了,點點滴滴打在玻璃窗上還帶著那麼點詩意,隱約能聽見不知名的鳥鳴,襯的這個早晨的山間是那麼安靜,一切和平的不可思議。如果不是手機還是死的,冥醫搞不好還能把昨晚的經歷當成一場荒誕的夢……才怪,那太真實了好嗎?攤了一整晚他都還心有餘悸。

 

冷靜點,杏花君,你可是「冥醫」。都去戰區搶過命的人還怕什麼?他嘗試說服自己,卻沒什麼效果──無論經過了多久,救不到的人仍像大石塊般壓在他的胸口。與其說他怕的是鬼,不如說為那些在死去之後仍無法脫離的痛苦感到恐懼。那不甘的悲鳴,一雙雙瞪大的眼睛……逝去之後仍不得解脫,那該是多沉重的絕望。

 

也許屋子的主人知道些什麼,最少能讓他找到萬濟醫會在這地區的聯絡人──天知道這裡為什麼沒有分會也沒有辦事處,先行派出的團隊也沒有消息 ──他必須開始行動,病患每分鐘都可能增加,沒時間在這裡傷春悲秋了!冥醫倏地跳了起來,拍了拍臉頰給自己打氣。

 

簡單洗漱過,電還是沒有恢復,幸好天光還行,加上他的小燈到也足夠。他拿出工作時的效率,迅速的把房間恢復原狀,絲毫不差是沒可能的,要看起來像昨天沒住過人卻是足夠了。晃了晃有些發昏的腦袋,冥醫自忖思緒雖有點遲鈍,但比開夜刀連班要好得多,沒咖啡估計也沒什麼問題,路倒更是肯定不會的。哈哈,不過是下個小雨的短短山路,外帶幾隻不長眼的超自然居民,想要放倒他?還遠遠不夠力啦!半夜的急診室都還要兇殘一些。冥醫哼哼了幾聲,對自己笑的很得意,再次於腦中複習今天預備做的事,他深吸一口氣給自己鼓勁,氣勢萬鈞的推開房門,沒想到下一秒就差點和一個白衣人影撞的滿懷,嚇得他髒話差點飆出來。

 

「哇啊!是誰?」對方也嚇得不輕,拄著拐杖的手一滑就要往後倒,被冥醫眼明手快的撈住扶穩。

 

嗯,有呼吸,活的,雖然有點涼 。幸好幸好,要再是鬼他真的是要懷疑人生了,住在這裡對心臟真不好。

 

「沒事吧?」是人他就不怕了,冥醫禮貌的關心,一晚沒闔眼的困倦讓他的脾氣好了不只一星半點。

 

眼前一身白襯衫的是個男孩子,看來二十幾歲吧,或許還是學生,拄著一個明顯是用路邊撿的枯木拼接成的臨時拐杖,氣質很乾淨,就是氣色比較不好,蒼白的很。冥醫尋思應該是對方左大腿的傷口導致的──一看就是外行人的處理手法,或許有感染,看來過會兒得幫忙重新包紮,希望狀況不會太嚴重。只見對方借他的力重新站穩,雖驚魂未定仍記得要道謝的樣子,讓冥醫升起了不少好感,很久沒見到這麼正常的年輕人了啊。

 

「是我開門太急了,嚇到你了不好意思啊。」確實是自己的問題,調整心態不小心搞得有點太嗨了,冥醫汗顏的承認。「我是萬濟醫會的冥醫,來這附近支援醫療的,昨天晚上借住在這裡。我對這一代不大熟,之後恐怕會多有打擾,還請不要見怪。」

 

「原來是這樣。請不要那麼客氣,這山上沒什麼居民,您願意來幫忙已是萬幸,怎麼敢說是打擾呢?」青年露出放心的微笑,自我介紹道:「晚輩史精忠,住在這裡協助老師的工作,我的房間就在那裡。」史精忠指向走廊盡頭的木門,與冥醫住了一晚的房間相比,那裡離院子裡的大樹比較近,光線應會差了些,但若到了炎炎夏日想必待在裡頭一定相當舒服;把手附近的磨損很明顯,地上也有不少拄著拐杖進出的痕跡,看來是住了有相當時日了。

 

青年頓了一下後又開口:「這棟房子年歲已高,下雨天晚上會比較吵一點 ,希望沒有打擾到冥醫先生。」

 

「不會啦,我之前還有在更吵的地方睡過。」冥醫直覺的回答,說完才反應過來這句話裡面的不對之處:昨天一進門,他就覺得這裡隔音很好,怎麼會說下雨天吵呢?

 

還是說,這個「吵」指的不是雨?不是吧喂?想到這裡,他的頭皮有點發麻。

 

「冥醫先生還沒有吃東西吧?最近天氣不好,物資進不來,也常斷電,生鮮放不久。廚房只有些乾燥食品和茶水,若您不介意的話,要不要隨晚輩一同到餐廳來呢?」青年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,溫和的嗓音不變,一雙眼睛誠懇地望過來,一點也看不出別有用心。冥醫看著那個純良的表情,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嚇的神經敏感,連這種簡單的客套話都能想的那麼多。其實昨天他動靜搞得那麼大,別人沒把他當成鬼來問候幾句就已經不錯了,還邀請他一起吃早飯,多好一孩子啊。

 

「啊,隨意隨意,我對吃的沒有特別要求,多謝你啦。」對自己的反應感到些微的尷尬,冥醫擺了擺手,示意對方帶路。而後,趁著史精忠轉過身去,他在原地狠狠的甩了好幾下頭,像把溼答答的衣服甩乾一樣,試圖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把那鬱積在腦殼裡的陰影趕跑。以往他偶爾喝過頭宿醉或是連續值班到眼前發黑也會用這個方法,還挺有用,麻煩的就是要在沒人的地方搞,如果有不知情的人看見他一副觸電似的在那甩腦袋,肯定要覺得他工作到失心瘋了。修儒第一次看到的時候,還哭著說了「老師你終於中邪了嗎?我就說對病人要客氣一點嘛!你看你被報復了!」這種話,也不曉得那小子到底是怎麼想的,甩個頭而已,至於嗎?

 

叩……叩……

 

靠!為什麼又是這個聲音?還就在前面!剛甩完頭,他正神清氣爽喬著筋骨,結果就又被這詭異的聲響炸的楞在原地。等了一晚都沒出現,現在跑出來幹什麼?這可是大白天啊!冥醫放緩呼吸,警惕的一抬頭,卻對上了雙金色的眼睛。

 

「冥醫先生?」那是青年注意到他沒有跟上,疑惑的回頭詢問。

 

冥醫沒有回答他,只是將視線移向了青年拄著的拐杖──那就是怪聲的源頭,千真萬確──心裡的疑問像滾水的泡泡一樣咕啵咕啵的冒:莫非昨天的就是這個小帥哥?不,如果是那幹嘛不直接敲門就好,還要裝神弄鬼一番,然後大白天的裝不認識?而且這小帥哥的聲音輕輕的,聽起來挺舒服,和昨晚門外的沙啞嗓音也差太多了。還是說,有什麼東西借用了這個拐杖?那敲在地上的聲音和頻率也不會那麼像啊。結合剛剛的對話,難道真的不是他想多,其實這位自稱什麼來著……史精忠是吧?這位史精忠是知道昨晚有出事的嗎?

 

越想越疑惑,冥醫張口閉口半天,不知道問哪個問題更加妥當些。「咳,我想問你個問題。」

 

「是?」史精忠似乎沒注意到他的糾結,只是溫文的回應,看起來確實相當無害,但冥醫現在可無法放下心來把青年當成普通的好孩子了。

 


劇情分歧:
直問重點

 

詢問傷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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