疏影斑駁燕飛低

「老師，很久不見了。」

獨自一人回到櫻林，雖然已是九月，此刻映入眼中的不再蓊鬱蒼翠，山風輕輕吹起，帶著初秋的涼意。

「學生畢業之後加入了父親的團隊，初幾個月的確有點無措，又碰到金融風暴等等危機，但多虧老師教誨，幾番難關皆是安然度過……然而，在時間不允許將疑惑一一請教父親之時，或是竭盡全力應付難題之刻，仍不免想起過去跟隨老師學習的日子……」

講著，眼眶忍不住泛酸，一聲哽咽堵住想了一路的話，此刻，眼前彷彿又出現那綠髮人影的瞪視，那一臉「別廢話」的表情仍是清晰。深深地吐氣，他輕聲笑了，帶著些許自嘲和滿滿思念。

「不該拿這些俗事煩擾老師的，學生知錯。」

於是他又和往常一樣，撕開手中的布丁封膜，恭敬的遞上前。而自己也開了一盒，席地而坐，挖了一杓布丁的湯匙卻遲遲送不進嘴裡，就這麼僵在空中，不是由於特別訂做的較高甜度，他明白。

空洞雙眼望著海與天連接的某個點，沉默聆聽風穿過樹叢的細響，遠遠的，幾艘漁船正在歸航。

「不瞞老師，前些日子學生為了公事，曾出差國外近一年，回國後也抽不開身，卻是來不及送冥醫先生最後一程，為此學生一直深感遺憾與歉意。現在前輩與老師是否已經見面了呢？」

還是吞不下。他拍拍灰塵起身，壓著幾乎要被風颳飛帽子的手，來不及擦去眼角滑下的晶瑩。

「不知道……」

甫開口，他頓了下，又自己噤了聲──他突然發現存在已久的問題，其實心中一直有答案。

他想起那個名為修儒的孩子，小小的個子，眼中卻有不輸冥醫的光芒；他想起那個和穩重扯不上邊的劍無極，現在卻是考上教師執照回了宮本總司的母校；他想起，最近越來越常有人說：「默老師教你教得很好。」

他想起，默蒼離最後的笑容。

豁然開朗。

「老師，你們一直存在，不是嗎？」

這次，他迎風，笑的真心而自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