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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艾利斯摩爾死在哪裡?」這是我們小時候最常玩的遊戲。從何時開始流傳?又是誰發明的?當鬼的人為何叫做艾利斯摩爾?這些從未是孩子們的關注點。對那時候的我們來說,好玩刺激是最重要的,而那總能勝出的傢伙則是眾人尊敬跟隨的對象。由於當「艾利斯摩爾」的孩子必須去找非常偏遠狹窄的角落躲著,直至太陽落山,據說已經出過幾次意外而被成人們嚴厲的禁止,但我們仍私下玩的樂此不疲。

 

我的朋友文森曾是非常高明的「艾利斯摩爾」,他四肢瘦削且靈活,就算是狹窄的石縫或閣樓也能躲得進去,敢於爬上最高的樹掏鳥蛋,又有無比的耐性──我猜測是因為總要躲他那個一年沒清醒幾天的酒鬼老爸。男孩們就算瞞著村裡人也要玩這個遊戲,大概也有不甘心他總是贏家的心態在。至於我,做為文森最親近的好友,在與有榮焉的同時,也暗自琢磨著總有一天必須由我來打敗他。

 

那一日,我因為幫忙農活而趕不上一貫的遊戲時間,匆匆趕到草原上時,眾人已經解散了。但我並不氣惱,我總是觀察每次遊戲結束文森回來的方向和時間,加上他衣服上沾染的東西,已經大致推測出他會躲藏的地方,沒人跟著我正好。

 

那天是個溫暖的秋日,原野上很安靜,踩在枯草上的沙沙聲能傳得很遠。我記得自己還驕傲地認為是個獲得勝利的好日子。

 

「『艾利斯摩爾,魔鬼之子,快快束手就擒,我已知你的藏身地。』」我撥開樹叢,探身朝土丘下方喊著。這是我認為他最可能躲藏的地方──從上面看來像是斷崖,凹陷處卻有足以一人藏身的空間,若不是我曾失足摔了下來,只怕也不會發現。「文森?別躲了,我知道你在這,這次是我贏了。」

 

「好吧,你發現我了。」一個聲音回我,卻不是屬於我的朋友。「借隻手好嗎?我爬不上去。」

 

將人拉上來之後我感到疑惑,那是個陌生長相的女孩,比我高約半個頭,她穿著綴滿蕾絲的洋裝和精緻的鞋襪,像個櫥窗裡的洋娃娃,但白色布料已經被泥巴給弄髒了。我從未在這附近見過她,或許是新搬來的有錢人家。

 

「妳是誰?」我問,有些意外文森並不在這。

 

「艾利斯摩爾。」她理所當然地回答──非常清楚這個遊戲的玩法,實在不像新加入的人,或許她已經打敗了我的朋友。

 

「妳、妳是下丘那邊的人嗎?我以為女孩子沒興趣玩這個遊戲。」抱著被搶先的些微不滿,又含著一點初次勝利的興奮,我有些結巴的向她搭話。村裡的女孩子們總高傲的嫌棄這個遊戲,覺得我們滿山野地跑很傻氣,不願意參與,我們也不想和那些兇八婆一起玩。但這個女孩子不同,她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,而且她並不怕弄髒自己。

 

「你不是應該先把我帶回去嗎?」那女孩沒有回答我的問題,只是繼續照著遊戲的規則走。「『既然你已找到了我,請把我看緊,因我隨時會帶走你的朋友、詛咒你的家畜,讓你痛不欲生。若不曾燒盡我在教堂前,慎防惡毒艾利斯摩爾。』」

 

「『不用你說,惡魔之子。就算逃脫千萬次,我都將以主之名將你擒捉。』」我念誦著遊戲裡的最後一句話,話語回響在無風的山裡,竟平白無故地多出了幾分神聖的感覺,彷彿我真的是來追捕惡魔之子的神職人員,而女孩只是面無表情的望著我。「『認罪吧,艾利斯摩爾,在你的罪惡將你燃盡以前!』」

 

「天要黑了,下山吧。」還沒等我從那股贏家的顫慄中回過神來,女孩便擅自朝山下邁開步伐,連一絲被打敗的頹喪都沒有,亦沒有想多和我說些話的意思,這使我沮喪,我以為能找到這麼偏遠的地方獲得勝利,至少能讓她對我有些好印象。

 

唯一的觀眾反應不如預期,我又不能和對著文森一樣朝她撒氣,只能忿忿地將乾草落葉踢的滿天飄散。待我在原地生夠了悶氣,女孩早就不見人影,或許已回了她在下丘的家。

 

而當我注意到文森的失蹤,已是幾天後的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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